新协兴

漫步古城马六甲河畔下游,途经一座超过130年历史的「鬼门关」桥,它横跨板底街(Jalan Kampung Pantai)与爪哇村(Kampung Jawa)之间,是当时华商陈温源三兄弟于19世纪末将木桥翻建成为铁桥,并将爪哇村打造成有规划的砖块房屋与街道发展计划的“新街”。从此两岸商贸活动密切来往,白昼时这条“新街”是一座繁华的商业贸易区;随着夜幕低垂则摇身一变成为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可谓兼具工作与娱乐的新天地。

一个世纪过去,“新街”繁华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其街巷:爪哇巷(Jalan Jawa)和甘榜爪哇(Kampung Jawa)虽然回归宁静,却留下当时中西合璧式的双层店屋,可见不少百余年历史的传统商店,得以一窥昔日的道地人文景观。当中,创立于1920年代的新协兴酒庄(Sin Hiap Hin),仍然保留着浓浓的英式酒吧原貌,尤其其半弧形的实木吧台更是沿用至今。

推开朱红色的铁闸门,形形色色的酒瓶陈列在三层开放式壁橱上,百年来无数次酒杯的磕碰在褐色的原木吧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迹。古色古香的装潢与风格从未经过翻新,吧台里新协兴第四代继承人的妻子——李莲栓阿姨笑脸盈盈地从琳琅满目的酒类中,为顾客盛上他们中意的酒。无论是传统的中国补身药酒,如“田七酒”、“五加皮酒”、“十全补酒”,或是洋人所爱的啤酒,还是新颖口味的米酒、玫瑰露等,这里应有尽有。其中最特别的是同样来自马六甲,创立于1908年的郑绵元酿酒厂所酿造的米酒,口味新颖多样,有班兰、荔枝、咖啡等口味。

新协兴酒庄拥有英殖民政府颁发的烈酒零售执照,能合法地在店内以英殖民peg计量杯为基准提供顾客小酌烈酒,分别是半杯(30ml)和一杯(60ml)。不掺和其他酒类、水或汽水,只售卖纯酒,顶多添上几颗冰块。早期这类酒庄消费低廉,吸引了马六甲河一带劳动的渔民和搬运工人时常光顾,下班后几杯黄汤下肚,醉意朦胧,还不时打架闹事,赊账不还。当时店屋楼上甚至作为鸦片窑,聚集了一群吞云吐雾的民众。在这乌烟瘴气、龙蛇混杂的环境下,新协兴却能够稳当扎根,无惧岁月长河的洗礼,从英殖民执政到日据时代,再回到英殖民至我国独立,依旧在原址屹立至今。

李阿姨自从1973年嫁进门便开始在包揽家务之余,协助家公和丈夫打理酒庄的生意。继家公逝世、没几年后丈夫却行动不便等变数,于是李阿姨坚强地独挑大梁,今年69岁的她大概是年纪最大的酒保了。李阿姨虽经手不少酒类,自身却不怎么饮酒,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精神,笑看人生百态。她一手提起酒瓶,一手握着钢制计量杯,将琥珀色或清澈的酒液倒入玻璃杯中,还不忘爽朗地和顾客聊着天,使顾客们放松心情之余倍感温馨。

四十多年来李阿姨一边守着夫家的传统家业一边照顾健康欠佳的老伴,含辛茹苦将四名子女抚养成人,从早年的租赁到近年买下酒庄的店面。她感叹多位老一辈的常客相继离世,让她看尽人生百态,生意也随着消费和生活模式的改变而下滑。庆幸的是,近年来酒吧备受喜爱和关注并在网络上宣传,生意才稍有起色。李阿姨见证了新街的兴荣和凋零,以前的街坊邻居不乏五金店、金铺、木屐店、菜店、理发店等,无奈大多已不复存在。儿女长大离家后,曾经赖以汲汲营生的酒庄如今成了李阿姨打发时间的活计。

百年酒庄里,所售出的每一杯酒,都承载着一段情,累积成为一座城的起起落落。无论是一面之缘的游客,或是三不五时上门的常客,李阿姨不吝于分享古城的生活故事。

文/ 潘慧雯 Pua Hui 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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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Cinematographer : 林雪珊 Amelia Lim / 潘慧如 Evon P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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